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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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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丁王八,大半夜的,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爬姑娘床,你挺能耐啊!”

唐安宴倚坐在驛站屋裏的太師椅上,翹著二郎腿,瞇著精致鳳眼,看著被小武按趴在地上的不速之客丁頃白譏諷道。

窗外時不時亮起幾道慘白的閃電,照得丁頃白一邊發青,一邊被打到紅腫的臉,忽明忽暗。

他赤紅著眼,嘴裏塞著唐安宴不知從哪找來的破抹布,隱隱能聞出點馬廄的氣味。

滿目猙獰,齜牙咧嘴的喉嚨裏“嗚嗚”地發著聲,像是窗外配合閃電響起的低悶雷鳴,虛有其聲,空有嚇唬人的聲勢。

鐘靈一手摟著,緊裹著黛蘭錦袍擋住胸前春光的虞月卿,怒目瞪著地上的跟條蛆蠕動的丁頃白。

她雖也覺得丁頃白深夜孤身一人前來驛站,對虞月卿色心大起,還妄想用強的,這事大有蹊蹺,卻依然覺得氣憤。

看著虞月卿慘白著臉,強裝鎮定,我見猶憐的模樣,鐘靈一肚子的怒氣更是難消。

她拍了拍虞月卿還在嚇到仍在輕顫的身子,一把拽過將外衣脫給虞月卿的齊天佑,將虞月卿交給了他。

隨後大步走到丁頃白身側,對著他的肚子狠狠地踹了兩腳。

“這畜生凈做些喪盡天良的事,不如讓我幫他閹了算了!”鐘靈陰沈著眼,順勢在單膝跪壓在丁頃白背上的小武腰間,拔出一把匕首,咬著牙說道。

聽聞此言,丁頃白身子一抖,楞了片刻,等緩過神來,夾緊了雙腿,掙紮的幅度越發地大了。

看鐘靈的樣子,可不像是在說笑。

齊天佑緊皺著眉頭,私下處置官員之子,那是用私刑,不被律例所允,可當他看著虞月卿眼角淚痕未幹,楚楚可憐,心中一痛,胸膛中更是無端冒出一團無名火。

那句本該脫口而出的“不可擅用私刑”,被這團無名火焚燒殆盡,連點餘灰都沒剩下。

他緊閉著嘴,握緊了拳。

虞月卿肩上吃痛,“哎呀”地叫出了聲,疑惑地轉過頭看向本為了安撫她,拍著她肩的齊天佑,忽然緊緊捏住了她的肩頭。

被虞月卿這聲驚呼嚇到,齊天佑慌忙收回手,對著手心楞了好一會,他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失態,對上虞月卿詢問的目光,眼神下意識游移開,心裏還有些發虛。

耳尖泛紅,幹巴巴地扯了下嘴角,小聲地道了聲“抱歉。”

再擡頭,就見唐安宴、鐘靈、小武、範松四人,四雙大眼齊刷刷地盯著他和虞月卿看。

齊天佑雖說性子淡若水,可他面皮是薄如蟬翼。

受不住幾人這樣□□裸的寫著,“打情罵俏也不看場合”嫌棄目光。

想起虞月卿此刻正衣衫不整,被這麽多大男人看著實在不妥,大手一撈,將人抱在了懷中,甩下一句:“你們審著,我帶她去換衣服。”

逃似的離開了這間屋子。

唐安宴似笑非笑,長長地喔了一聲,與鐘靈、範松對視,眉一挑,一個個心裏跟明鏡似的敞亮。

旁觀者都瞧得出,齊天佑對虞月卿的關心和緊張,已遠遠超出了友人的範疇。

早在國子監中,每每虞月卿惹著丁頃白,帶來殃及魚池的報覆,齊天佑挺身相護,處處包容。

只怕這感情早在一來二去間,早有了苗頭。

否則這樣一位君子,又怎會在聽到虞月卿半夜的驚叫聲時,就慌得跟無頭蒼蠅似的,顧不上他最看重的禮教,破門而入。

還將丁頃白打成了這半人臉半豬臉的模樣?

就老古板將丁頃白按在床上打的那股狠勁,唐安宴可從未見過他這般有血性過!

夜半驟雨初歇,眼見夜色愈濃,第二日還得早起趕路。

唐安宴吩咐小武將丁頃白捆在了床邊的柱子上後,站起身子,大大地打了個哈欠,懶洋洋地說道:“小爺累了,有什麽事明日再說。”

說罷便揉著脖子朝門外走去。

鐘靈手裏握著匕首,只聽她“啊~”了一聲,似有不甘,看看手中的匕首,又看看跟王八似的趴著的丁頃白,不情願道:“不閹了啊?”

語氣中的遺憾、惋惜,叫當場的幾人都楞怔一瞬。

隨即感到下身一緊。

範松聞言,腳下步子一滯,而後飛快地往自己房裏走去。

難怪鐘靈能被唐安宴這紈絝看上。

動不動就要取男人命根子,這般百無禁忌,橫行無忌的女子......

可怕,真是太可怕了!

唐安宴頗有些無奈地轉過身,奪過鐘靈手中的匕首,隨手一拋,拋進小武手中。

他握住鐘靈的手,將她往門外帶,一本正經道:“你一個女孩子家家,閹不閹的掛在嘴邊,像什麽樣子!小爺警告你啊,以後不準給我瞎惦記那玩意!非得惦記,你也只能惦記小爺的!”

鐘靈聽完,臉霎時紅成了猴屁股,猛地甩開唐安宴的手,嗔目視之,滿臉羞憤。

她分明只是想替那些個被丁傾白欺辱過的少女討個公道,哪是他說的那個意思!

“誰惦記那玩意了!!我,我,我也不惦記你的!!!”

鐘靈氣沖沖地扔下這句話,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。

唐安宴忙追了上去,“哎呀,小爺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說除了我的,別人的那玩意你都不能看!這你有什麽好生氣的,小爺可和先你說了,這事沒得商量......”

“哐——”小武手一揮,將房門關上,門外他家少爺那不知羞的話,阻隔在這扇門外。

他長嘆一聲,搖了搖頭。

這般驚世駭俗的言辭,若是放在別的姑娘身上,迎接他家少爺的,應是狠狠一嘴巴子。

哪有大庭廣眾下,這般調戲人的?

好在鐘靈非尋常女子。

畢竟在這世上能說出,要閹男子命根子的奇女子......

鐘靈怕是為數不多的一人。

小武將丁頃白捆得結結實實,走到桌邊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。

長夜漫漫,他得對著這半張豬臉一宿,夜還長著呢。

而當他目光剛移到丁頃白的臉上,卻發現丁頃白神情詭異——

雙眸閃爍著不明的亮光,直勾勾地看向房門外,喘著粗氣,身子微顫,似是......因方才鐘靈的話,莫名開始興奮......

小武嫌棄皺眉。

這怕不是個變態?

......

“誰!”

夜深人靜,房門突然被打開,無端起的陰風吹滅了桌上的燭燈,四周籠罩在未知的黑暗中。

小武用異於常人的視力,朝黑洞洞的門外看去,沒有半個人影。

神色瞬間凝重。

小武將手放在腰間,匕首傳來陣陣熟悉的寒氣,叫他穩住心神,掃了眼柱子上睡得正熟的丁頃白,正猶疑要不要出門探一探情況,就聽唐安宴的驚叫聲,劃破夜空。

叫聲未停,小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房間裏。

他走後沒多久,一道玄色婀娜的身影,踩破黑色的濃稠,從門外走了進來,悄悄帶上門,貓一般走路無聲無息,來到丁頃白身旁。

白皙纖長的手拍了拍丁頃白受傷的半張臉。

丁頃白被痛醒,齜牙咧嘴地睜開眼,便聽身側響起一陣輕輕的,像是窗外雨停後籠起的朦朧霧氣般的譏諷嗤笑。

“廢物!還得我來救你!”

丁頃白雖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,但聽這熟悉的冰冷語氣,他“唔唔”地叫喚著,待眼前之人將他嘴裏的破布取下,呸呸兩聲,吐出一口汙濁之氣。

小聲賠罪道:“聖女贖罪!”

“先前對聖女多有得罪,還望聖女大人有大量,千萬不要往心裏去。”

一想到聖女可怖的性子,丁傾白都沒等她開口問,便慌裏慌張,先自個兒交代了起來。

“今日此舉,我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,聖女莫怪罪。聖女應該也知道我爹因為帶頭彈劾唐德,如今被關在刑部大牢,落在唐德手中,我爹能有好下場嗎?若不快些將他救出,只怕他就要屍骨無存了!我這也是無奈之舉,才答應壽王殿下,來,來探探聖女的虛實,聖女可千萬不要誤會。”

“探我虛實?脫我衣服探虛實?”

丁頃白人身子一僵,怕聖女記仇,連連認錯,隨後聽眼前的聖女又問:“壽王為何懷疑我?”

丁傾白微楞,皺了一下眉,感到有些不對勁,但又說不上來哪不對勁,正當此時,門外倏地響起一陣急匆匆地腳步,不遠處還亮起了燈,看起來像是有人點了燈往這走來。

丁頃白情急之下,也顧不得其他,對緊捆在身上的麻繩努了努嘴,焦急道:“聖女先幫我解開繩子,我一邊與同你詳說。”

“聽說聖女被六皇子抓了,壽王本打算派人救你,可突然傳來消息,說你突生重疾,藥石無醫,六皇子為了救你這個連禦醫都說必死的昔日同窗,將你帶上了浮雲山,壽王得知後便派了一隊人緊跟著上去,卻不想被困霧谷。”

“本以為那隊人馬都折在了霧谷,可昨日有人回來了,他說他懂點五行之術,加上運氣好,誤打誤撞發現了那段時間的破陣之法。”

“那人悄悄溜進藥廬去尋你,卻發現你對不上暗語,接連幾日觀察後,覺得聖女像是變了個人,擔心行跡暴露,這才尋了機會下山回稟。”

“所以壽王擔心如今的我是假冒的,所以派你來探虛實?”

丁頃白點點頭,壽王一向小心謹慎,□□這東西雖聽說失傳已久,但他還是擔心神醫會這門手藝,所以派他前來查看。

要不是急著想讓壽王幫忙救他爹,他哪敢在這個節骨眼來?結果正如他所擔心的,還真被唐安宴逮了個正著。

唐德倍受盛寵,他爹這禮部尚書加其他三部尚書都不敵,彈劾無用反被檢舉,反被狀告是白蓮教的餘孽。

聖上是靠剿了白蓮教才當上的太子,這麽多年過去了,白蓮教餘孽依舊在他眼皮子底下小動作不斷,聖上自是覺得面上無顏。

因而此次不但保住了唐德,還下旨讓他徹查白蓮教餘孽,他若再不想法子救他爹,只怕他爹這只雞就要被殺了拿來敬猴了!

丁頃白頻頻偏頭往門外看,心中雖焦急聖女解繩子的動作慢,但想著聖女陰狠毒辣的性子,也不敢開口催促。

他對眼前這聖女半點沒起疑,滿心只想著快些逃出去,回壽王府告知聖女是真的,讓壽王趕緊派人去救他爹。

丁傾白這時忽而想起什麽,又開口解釋道:“壽王說聖女胸口有一指長的傷疤,那是幼時為了給哥哥擋箭所傷,月牙箭的疤,無法偽造,因而我才脫你衣......”

丁頃白頓了下,覺得這話點到這足矣,仰頭表忠心道:“我對聖女絕無非分之想,真的只是想確認聖女的身份。”

小武獨有的綁人手法,每一圈都系著結,眼看身上的麻繩解到最後一層,丁頃白口幹舌燥,解釋完後,突然察覺聖女的解繩子的手,停下了。

他不解地看向隱在黑暗中的婀娜人影。

與其同時,黑暗中響起一聲極大聲的“彭——”

房門瞬間被踹開,帶著吱呀顫抖的響動。

唐安宴、鐘靈、齊天佑在後,小武和範松提著剛點亮的燈籠在前,五人高低錯落,站成一座如來鎮壓孫猴子的五指山。

“踏踏,踏踏——”

帶著計謀得逞,萬事皆在預料之中的得意,一齊踏進門來。

直叫丁頃白看傻了眼。

“你們!”

騙我!

當丁傾白終於意識到了這點,他克制不住身子一抖,不可置信地看向被逐漸靠近的燭光,照亮臉的虞月卿和眾人。

面前一張張臉他都不陌生,可在這些臉上,一抹抹了然的笑容,卻刺得他背脊生寒。

尤其看著本以為是和他一夥的虞月卿滿臉得意之色,邀功似的迎了上去時。

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......

他死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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